李木南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。如果以现在的心情上公交车的话，自己一不小心就要和人打起来。这样的心情下，再回到那个燥热的车厢，说不定，那种以前的感觉会回来。不对，现在已经能稍稍发现心境变的有点破碎了。
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了。两个人，要么活一个，要么全部死掉，而将要被牺牲的那一个本身就是没救了的。在这样的命题下，无论什么人的选择都是让小孟可把器官捐出来吧。
就算是自己，也是只有这么一个唯一的选择。本来姐妹两人是应该都有活下去的可能的，但就是因为自己，引发了那车祸，才让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。无论谁死了，都是自己的责任。
从一开始，自己就不可能站在中立的角度看这个选择。“我想，我想，让两个人，都活下去。”冥冥之中听到了自己的愿望。
可就因为是愿望，才没有实现的可能。现实摆在你面前的选择永远不会太多。但犹豫不决的话，就连不多的选择都会消失。
也不知道走了多久，也不知道后来想了些什么，眼前是熟悉的设施大门了。警卫们看到李木南一个人摇摇晃晃的从外面走了回来，显然吓到了，慌慌张张的围了过来。
“抱歉，我又跷课了，现在让我一个人静一下。”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大孟可那发自内心的微笑，以及小孟可那毫无表情的苍白的脸。
想见她。走了数个小时的双腿没有知觉似的把主人向目的地带去。
尴尬的警卫们也知道现在不是让李木南做检讨的时机，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也不知道怎么开口。所以既然李木南的身体看起来没事，那就由着他吧。
打开自己的房门，进入了“第二天堂”中。孟可和091会不会还在玩花绳呢。以他们的性格，说不定真的做的出来。
就像两个明明不认识的小孩因为他们父母的关系见面了，然后就在互相不知道名字的情况下玩上大半天。因为互相不知道怎么称呼，所以谁也不开口，然后就一件事会重复上好多次来等对方先开口。
不过，看来自己想错了。孟可正一个人坐在桌子边上，而091则在冰箱中捣鼓食物。桌子上是已经放好的吐司和一小碟葡萄酱。完全是在按我的口味准备吗。看到091在给孟可准备吃的，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一整天没吃了。竟然走了大半天还没饿晕，是不是身体已经结实的不正常了。
李木南关上身后的门，走到了桌子边上，拉出一张椅子，坐到了孟可边上。孟可抬头看了下自己，还是什么都没说，什么都没问。是不是已经全部都知道了，如果那头死猪没说谎的话，不对，完全没必要说谎，孟可是已经全部知道了的。
“091，冰箱冷冻室第三层有布丁，冷藏室第二层抽屉中有酸奶，还有，把吐司全部拿过来吧，你也一起来吃点吧。三个人一起吃的话，你的朋友孟可也会开心的吧。”
凡是提到朋友，091都会特别有干劲，毕竟都是自己小时候的设定，抓到弱点的话让它们乖乖听话还是做得到的。
果然，091干劲十足的把东西都搬到了桌子上，犹豫了下之后，自己也拉出了孟可身边的椅子坐了上去。原来一直都是抱膝蹲墙角的091现在乖乖坐在椅子上，真是罕见。
不过，似乎自己来的不是时候，现在091与孟可都低着头不说话了。好吧，看来自己是来搅局的。沉默的气氛笼罩了餐桌几秒。
“091，这桌食物是你准备的吧，那就做吧，不要粘在孟可身边不动了，和我平时一样做就可以了。”
091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，沉默不语的开始给吐司涂上酸奶和葡萄酱。然后把冻硬的布丁拍碎，撒在吐司上。
气氛还是不对，只有091一个人在动。孟可仅仅是盯着091的双手，自己依旧是一动不动。虽说自己很善于在班里活跃气氛，可是这里的两个人，一个是怪物，一个是已经知道了自己死期的人，显然，活跃的气氛并不适合这里。可是这样的死气沉沉的话，食物的味道都会变坏。
李木南把一把刀递到了孟可面前，“091做过一遍示范了，你也自己来吧。”
“哦。”于是孟可用她那苍白的小手握住了小刀，学着091一样取了一块吐司。可以注意到孟可刻意抹了很厚的一层葡萄酱，有自己的喜好是个好事。
“味道好吗。”姑且问了下。
“嗯，非常好。”难得的听到了四个字。毕竟孟可应该已经好久没有吃过正常的食物了。她的身体发生那样的变化之后，这样的甜甜酸酸冷冷的食品对她的消化道是巨大的负担。
“多吃点吧，不用顾忌，没事的。”
“嗯。”
李木南自己随便抓了几块吐司处理了一下空空的胃囊之后起了身。
自己一个人，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跑了出去。虽然这也是常有的事，但这次回来竟然一点解释都没，估计警卫们都急着去调取市区的监控录像来找自己的行踪了.
不管怎么说，自己也是国家甲级重点保护特殊人员，还是去稍微解释下吧。警卫们为了保护我压力也是很大的。
“091，我等等回来，孟可就拜托你照顾了，不要让她吃撑了。”确保身后“第二天堂”的门关紧之后，李木南稍稍整理了下衣领，看着早已守候在门口的警卫们，“今天的事，万分抱歉。”
“溜出去这不是第一次了，这点不奇怪。”身着绿化工服装的警卫队长露出了明显担心的神色，“以前都是溜出去和同学玩，很开心的回来的，但这次似乎发生了很麻烦的事情，发生了什么，大家都不想看到现在这个疲倦的你。”
我现在是什么什么表情吗。李木南徒劳的用手摸着自己的脸，估计夹杂着愤怒，无力，懊悔。孟可就是看着这样的表情的我吗。这样的表情，怎么可能瞒得过警卫们。
既然瞒不过，也没有撒谎的必要了。在场的都是与自己在抓捕怪物中出生入死的战友，他们，一直都是自己强有力的后援，首先，从来没变过的，就是相信他们。
“昨天我们不是收容了一个身体状况很糟糕的小女孩吗，她现在在里面。”李木南指了指身后“第二天堂”的大门，“我要讲的是，有关她的事。”
······
“以上，就是今天我出去后知道的真相，估计那头死猪明天就会来要人了。孟可也会自愿跟他们走。她从一开始就被灌输了自己的存在就是为了救人的思想。所以，我该怎么办。”
国家最精锐的军人们都沉默了。有时候，社会的阴暗与个人的无力远比战场要残酷的多。哪怕你有指引核弹摧毁一个航母编队的权利，但在大多数情况下，你只能看着一条流浪狗被比它更加悲惨的流浪汉抓住吃掉。
“我，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，把两个孟可送入第二天堂中，然后去寻找其他治疗办法。”
“但是如果对方不同意的话，不对，是肯定不会同意的吧。把自己才13岁的唯一女儿关进一个小小的房间中，然后遥遥无期的去等待。和那样比起来，要是我的话，不会那么做。”警卫长很老实的阐述了事实，现在为了稍稍减轻李木南的痛苦，也只能把自己当作恶人了。
牺牲原本就奄奄一息的小孟可，以此来拯救另一个少女的日常生活，就算是小孟可自己，也是有了相当的觉悟了吧。
“所以说。”李木南低着头转过了身。不想让大家看到现在自己这幅无能的样子。打开了面前的门，“我一个人呆一会。”
全场沉默。李木南用一个最恰当的词来形容的话，就是善良了吧。
在他身上已经很少看到恶性了，因为大部分恶性都已经分离了出来成为了那些独立的怪物们。
但也正因为身上缺少恶性，才让李木南很容易被这个世界的恶伤害到。
看到李木南落寂的背影与被渐渐合上的门。警卫们也散开了。既然无能为力的话，就只好让他自己去判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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